慵懒地翻了个身,我朝低矮的天花板看去,染上些许霉迹的木质,发散着腐臭的气息。
我开始思考,我在这间廉价的廉租房里究竟住了多久呢,半年?一年?抑或更长?
思考因头痛止住,我才发现答案早已被淡忘掉了,这些事或许是无关紧要的事吧,我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总是不抱任何记忆,我如此打发自己。
“咕咕”叫的声音响起,我的肚子又开始向我抱怨不满了,我摸索起裤兜口袋,从旧的有些难看的牛仔裤兜兜里抽出钱包。
打开钱包,里面只有几张面值不足一百的十元纸币,和一些零散的硬币。
窘迫到了尴尬的境地,我不禁为此发笑,但为了满足抗议罢工的肚子,我不得不选择出门。
拖着饥肠辘辘的身躯,我拧开房门的旋转锁,耀眼的白色亮光,突袭了我的眼球,我反应性地禁闭双眼,再缓缓睁开眼睛适应这白光。
正值夏季中旬,天边挂着毒辣的大太阳,仿佛只要盯着这太阳看三秒,大脑就会因此停机,血液不再循环,眼球烧灼起火,然后倒下,死去。
虽然以上只是我的个人幻想,但这种事说不定也会有发生的可能性。
我如此希冀。
我用右手挡着额头,为眼睛争取一丝阴凉,然后撑起微微驼背的身体,出门。
夏季的烈日真不是开玩笑的,不过一会儿,我的衬衫极速地染上水印,汗液止不住的流淌,饥饿与发烫折磨我虚弱的身体,本来就想就此躺下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了。
我随意地找了个小摊贩与他买了个煎饼果子,然后踏上归家之路。
我走入一片巷弄之中,走在我前方的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她穿着让人看了垂涎欲滴的花色短裙,上身则是跟短裙很搭的黑白双色便装,小女孩竖起的双马尾一摇一摆地,手上提着装在红色塑料袋里的不明物,快步走着。
因为身体快要虚脱产生的不**影响了移动,因此我的脚步异常缓慢,我离小女孩的距离有有些远,所以看不清她的正脸。
我追着小女孩的步伐前行,原以为可以用小女孩的可爱填补我内心怠惰的空虚,支撑继续行进的意志,可是,这件无害的行径被小女孩察觉了,她第一次狐疑地探头后看,眼与眼的对视竟让我突然心动,小女孩的正脸就像她的背影一样无比可爱,受不了这份可爱的我垂下头不去注视她。
然后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小女孩继续心情愉快的摇晃着马尾前进。
片刻,小女孩第二次探头,她偷瞄见我依然跟着她,在这片无人的巷弄中,只见我俩的身影,小女孩会有所警戒,我也能深刻理解。
但我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差吧,精分五官还算细致,长期熬在房间紧闭不出门也让我的皮肤愈发白皙,唯一奇怪的大概就是头发了,长的有些夸张的浏海遮住了我半边脸,因而别人很难远距离看清我的长相。虽然最后一点把前面两点全部打乱了就是了。
接着第三次探头,这是小女孩留下的最后一视,这之后她不顾努力跟进她的我,一蹦一蹦的跳跃前进,完全把我甩在身后,她往着前方的一处拐角走进,脱离我的视野。
我也往着那拐角的对立边的拐角走入,这边直通我的归家路。
“原来,她在与我家的反方向啊。”
我留下一句感慨,离开了这片巷弄。
我回到家后,迅捷地食用掉作为早餐的煎饼果子,饱腹感与恶心一齐上涌,感觉就像在空荡荡的油箱里灌入五十毫升汽油。
食用早餐后,时间大约已经十点,但这些与我无关,我打开小风扇,想借助风力让身体凉爽一些,可任凭我对着开关左扭右按,小风扇依旧没有启动的迹象。
我猜想是不是坏了,但这台小风扇可是去年刚买入的,没缘由坏的这么快吧。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我已经欠下一笔数额不菲的水电费,房东关停我的水电都快有一个多月了。
无奈地,我只好继续倒在比儿童床略大些的床上,不顾汗液侵袭床铺,我发现自己已无动作的余力了,连再次撑起身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炎热与虚弱交杂着侵蚀我的身体,体内的胃液翻涌倒泄,不安地想脱离我这幅腐朽的躯壳,意识伴随头昏脑涨极速远离,只剩下想要呕吐的感觉停留在口腔。
我翻了个身仰躺过来,努力让自己呼吸空气,以消除不快的感觉。
这样做很有效,很快呕吐感就被镇压下去,接替而来的疲倦带来的无边睡意。
我强压着睡意思考起这窘迫的原因,起因是我在进入大学之际,和父母因为一些争论而闹的不可开交,结果是,我愤怒的地拒绝了父母给予的大学生活费,甚至彻底地断绝了与老家那边的关联。只带着入学通知书,我只身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就读于一间我选定的三流大学。
没了父母应当给的生活费,我的大学生涯开始变得十分窘迫,这直接导致我在半工半读之间进行大学生涯,之后,因为扛不住工作和学业的双重压力,我便索性同时把工作和学业一同舍弃掉了,我至今忘不了当初究竟是怀着怎么的心情递交的辞职表和退学申请书。
辞去工作和退学后,我拿着打工剩下的工资,租起一间廉价的廉租房,开始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闲适生活。
再后来,我的生活变成了一滩烂泥,而我也乐得深陷烂泥无法自拔。
强压下去的睡意再度上涌,身体被倦意诱导,不断诉求着想要深眠的想法,我携带还未消散完全的暑气,遵从身体的号召睡下,起初,意识载沉载浮,接着便沉入黝黑不见底的深沉黑海。
潜意识中,我的眼角不自觉流落的是不甘心的眼泪。
要说人没有一点胸怀大志的理想,那么那个人只是在吹牛罢了,我也拥有很多人希望着的平凡理想,简略来说就是想变得有出息,不会被人看不起,拥有一笔属于自己的不菲财富,再通俗点讲就是想变得很有钱有势,可是再反观如今一无是处的自己,拖着随时可能病倒的脆弱身躯在遍布黑暗与雾气的未来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行进模样,这样的人生,别说和理想拉近距离,这连理想的边怕是都碰不上了。
深切进行自我厌恶的同时,又想决然地舍弃掉理想这种对于我而言的无用之物,可后来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人好像天生就需要理想去铺垫未来的道路。想到这时,又不得不放弃掉这种想法。
忽地从床面惊醒,我第一眼看见的是室内的漆黑,这时我才发现天色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染上黑色,我嗅到一股汗液干透释放的腐臭气味,我很快察觉是因为不换衣服睡觉造就的后果,因此哀叹了一声。
我摸黑在小型号的衣服柜子里摸索,随意摸出一件不知名的衬衫换上,然后跑到卫生间水池边借助清水洗了把脸。我面对着镜子,可是室内过于漆黑导致我什么也看不见。
拿出电量所剩无多的智能机,准备玩会游戏后再度入睡,结果刚按下电源键,便看见了主屏幕上停留的一条信息。
发信人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曾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也可说是我大学时最为留恋的。
信的内容是一条普通的留言,大致内容是:我晚上会去那个地方,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也能过来。
正好觉得无聊,我索性接受发信人的邀约,再次拧开旋转锁离开居所。
夏季的夜风微凉,让我觉得凉爽,我那头夸张的浏海被晚风吹的不停磨蹭我的脸颊,瘙痒感和舒服的感觉一齐袭击大脑,极为惬意的感觉就从上舒缓而下。
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惬意,仿佛这整个人生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也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能忘却掉我那深陷淤泥的生活,和不切实际的理想。
走过巷弄后是一片闹市,人们熙熙攘攘地挤入闹市,造成了闹市越闹的景象,这里,有人是为了捡些便宜物来,有人是为了大快朵颐来,有人则是抱着闲的无聊跑来玩的,人们带着明确的目的而来,然后怀抱着尽兴而归。
人就是渴求满足感的生物,就像当初我毅然辞去学业、工作后以为自由时涌现的满足感,令我幸福不已那样,这些人在闹市感到幸福,继而产生满足,然后快活的迎接明天。
但我很清楚一点,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加快了脚步离开这里。
并非讨厌也不是喜欢,我只是无法在闹市获取任何满足感,这或许是因为我与大众的观念有所偏差的缘故吧。
我继续前进着,走过公园的湿地,走过人行道与十字路口,我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我原来就读大学附近的一所酒吧,因为背靠学校的原因,这所酒吧在我之前就读时就一直处于火爆状态,而撑起这一状态的,则是那些三流大学中的富家子弟们。
“哟,兄弟,挺有个性的头型啊。”
刚进入霓虹灯与电子音乐混合的酒吧内部,一位面生的男人朝我搭话。
看身高应该是大一新生,但男人好像读懂了我的眼神似的回复我“我大二的”。
面对笑容绽开朝我搭话的大二男生,我沉默地拉下脸,然后丢下他走开了,可能是不满我的不礼貌行为,我听到他在我走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的家伙。”
远离男人后,我开始寻觅发信人的踪迹,按照以往的这个时间段,她应该已经在酒吧的某处畅饮了。
她是我就读大学时期的唯一朋友,也可说是处过一段时间的恋人关系,同时是那个所谓的发信人。
正因为是她,所以我才会在入夜阶段不辞辛劳地跑这么远,也许是因为我的心里还对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眷恋,可我已无从深究,毕竟,时间打磨了我们的恋情,同时也造就了我们的分手。
我在酒吧一隅的台厅前,发现了她独自一人的身影,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朋友这一点上我和她简直发了疯的吻合。
因为我们的个性都是过于古怪的类型,是和大众合不来的那种类型,所以我们才能走近对方。
“喲!”
我上前和她打招呼,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喜欢酒的格调。”
我盯着她面前的台桌上的几杯刚调制完成的不同色调的鸡尾酒,无视调酒师在场的事实,我说着与她相关的话题。
“来一杯么?”
“不了,你知道的,我对酒精一向是敬谢不敏。”
说完,她举起一杯半透明状的浅蓝色调鸡尾酒开始啜饮。
不知为何,只要在她的面前,我一向会保持开朗的一面,唯有这个时候,我怎样都无法再使用那张深陷淤泥的面目。
我就这样站在她的身边,以半似微笑的心态看着她慢慢将整杯浅蓝色的液体饮入身体,心里则是想着怎么把这幅美景拍下来。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打断正深陷陶醉状态的我,她道明发信的原因。
“我知道的,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也不会久违地给我发信息。”
早已通晓一切的我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抱歉!”
她突然道歉让我感动了一瞬,然后我用眼神示意她“没关系的”,可是她完全没有与我对视的念头,继而继续端起一杯偏红色调的鸡尾酒啜饮。
与她分别的这么久时间里,她变得比印象中更能喝了,她总是散发着与这个年龄不符合的成熟,我想应该是她从小受到母亲贵族式教育的原因。
“过几天,我就要去美国进修,这里的大学差不多也厌倦了。”
“嗯。”
我半微笑似的点头,不带一丝惊讶。
“说实话,在这段虚耗的时间里唯有所留恋的也只有酒水与你了。”
我欣慰地盯着她的侧脸看个不停,被霓虹灯打闪的侧脸虽然眩目,但我还是想多看她几秒,可能再过一年或是两年,她就会彻底地将我遗忘,而对于我,即便过去十年或是二十年,也依然会牢牢记住她的笑貌。
如果说我现在的生活等同一滩淤泥,那她的存在就是我生活中盛开过的昙花,一现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却能在最短时间里净化我那颗被淤泥灌满,沉重如铅的肮脏心脏。
她是我这二十二年来唯一一个,被我烙印在心房的女人,所以我不会,即便废其一生,也要咬紧不松口地记住她的名字。
“去美国后,容易被酒精麻痹的我也许会很快忘掉你。”
“嗯。”
“也会很快忘掉与你一起度过过的一切吧。”
“嗯。”
“所以。XX。”
“嗯。”
被她轻声呼唤名字了,可是因为悲伤和耳鸣,我已经完全听不清那些了。
“不了,还是不说了。”
她转过头与我对视,可能是出自关心,她发现我脸上摆放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于是自行中断了话题。
“嗯。”
应过这声之后,她也喝完了最后一杯鸡尾酒,于是起身和我道了个别,离开酒吧。
没有她的存在,我找不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随着她的步伐,我快步离开了酒吧。
走回公园的湿地,这里因夜色而变得宁静,正值夏季,池塘边的蛙叫和榕树上的蝉鸣混在一起,形成悦耳的自然交响乐。
交响乐的声音虽喧闹,却丝毫不会影响公园的持有的宁静。
我因体力不堪的缘故,一头栽倒在公园的湿地上,仰头看着没有繁星的夜空,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痛悄然滋生。
像是一把尖锥,深深刺入心房,造成无边的痛楚袭击全身。
我不是没有心痛过,但这样**裸的痛楚,我还是头一回感受到。
察觉眼球如火烧般疼痛不已,我伸手上去抚摸,结果摸到的是极烫手的火热液体,我明白自己脸上摆放的一定是一副对于男人而言最为丢脸的表情,但我无论如何制止,热烫液体还是不顾我的意愿,钻出眼眶不停下流。
我花尽全身气力,站了起来,毫无生气地前进。
我的背驼地像个九十岁的老人,我有自觉,但我没有余力去纠正,我的脖颈被公园湿地的小虫子咬的发痒,我有自觉,但我没有余力再去抓瘙,我的热泪滴落在走过的道路上印出水迹,我有自觉,但我没有余力制止,我这时突发奇想,如果在这时死去,我大概不会有任何怨言吧。
途经十字路口时,我有想过冲到一辆疾行的机动车前,借由他人之手毁灭自己再无光明的未来,可当红灯到来之际,我却缩回想要向前冲的脚步,直直等到绿灯,我才再次踏出脚步。
我对如此卑劣的自我发出嘲笑声,到了这种地步还要遵从交通法则,我痛打心脏。
步入闹市区,周遭拥挤不堪的嘈杂人群对我避如鬼神,硬生生为我开辟出一条缝隙前行,可能是我现在的模样太像恶鬼导致的吧。
进入巷弄,我想起今早可爱的小女孩,她突兀地出现在我的潜意识里,她站在巷弄的前方,摇晃马尾接着用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对着我歪头微笑,然后在下一瞬间消散,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幻觉。
我可以保证自己没有恋童癖的倾向,但说不定我可能有身为犯罪者的潜质。
打消掉这样的想法,我回到仅有三张榻榻米大小的起居室。
带着满身的疲惫,关灯、上床、入睡。
公园湿地的泥水气味旋绕在鼻梁不肯退散,泥水染湿的衬衫和肿大的眼眶带来强烈的不适,迟迟不肯放松的神经和困意对峙着,我的大脑也因此疼痛不已地受难着。
那么,我该以何种表情去迎接明天呢,微笑,扭曲,痛苦,哀伤?抑或是面无表情吗?我这般思考着。可一旦想起她不在的残酷事实,我就想把所有表情都搅和在一起,形成一个不被任何人所知的未知表情,然后用这个专属于我的表情去对抗现实。
我如此希冀着,然后被深沉的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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